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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9章 吊唁盤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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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大山佝僂著背,在門口酒席上不停和人打著招呼,安排入座吃酒席。

堂屋的一角,海柱子媳婦林若凡依舊一身白衣,跌坐在一個稻草墊子上,無神地望著地上,不知道在想什麽,旁邊火盆裏是燒盡的紙錢,偶爾有黑色的灰燼殘片被匆匆而過的婦人們帶起的風刮起來,在半空旋轉飄舞著。

孟天楚站在遠處看著,一時猶豫是不是等酒席過後再去調查,那海大山已經看見了他們,陪著笑小跑著迎了過來,不停點頭哈腰:“師爺,裏正,您們來了,快請屋裏坐!”

孟天楚聞到酒菜香,不由得肚子也咕咕叫了,這才想起自己忙了一上午,還沒吃飯的。當下也不客氣,邁步進了海家堂屋。

望著失魂落魄的林若凡,孟天楚心中揪動了一下,若不是自己及時查出黃師虎他們殺死癩頭四的案件,這楚楚可憐的女子,就要成為那三個畜生股掌之間地玩物了。真是慶幸,他很希望自己能幫助這個絕塵般美麗而又充滿無助的女子。

他們一群人走進堂屋,大門的光亮隨之被擋了一大半,光線忽然變暗,讓林若凡從失神中清醒了過來,扭頭望去,正遇上孟天楚關切的眼神。她神情有些慌亂。似乎自己剛才的心事被人發現了一般,急忙站起身福了一禮:“小女子見過孟師爺。”

雖然堂屋裏光線不好。孟天楚還是發現了林若凡原先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,此刻微微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——不知道是陡然見到這麽多人得惶恐,還是見到官家地緊張,又或者是因為孟天楚那關切的眼神。

孟天楚微微一欠身:“姑娘……咳……,夫人請節哀順便……”隨即,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,看也不看。遞了過去:“夫人,這是鄙人地唁資,一點心意,請勿推卻。”

堂屋光線昏暗,林若凡沒看清那銀子,躬身接了過來,這才感覺到沈甸甸的。定睛一看,好大一錠。怕不有二十兩,在明朝,如果節省著用,這銀子足夠維持一家三口兩年的生活,慌得林若凡忙將銀子推了回去:“不不,師爺。這太多了,我們可受不起……”

自從進了東廠,孟天楚已經家財萬貫,這點銀子對他根本是九牛一毛,但他當初也窮得賣試管,知道銀子的重要性,也知道自己這錠銀子對農村一家人意味著什麽。

按照習俗,農村吊唁一般除了出人手幫忙之外,送的白事禮也都是些雞蛋、大米白面還有豬肉之類的食物,或者布匹等日用品。就算有送銀錢的。也不過是銅錢三五十文,能送上百文地。就已經是很重的禮了,象孟天楚這麽一送二十兩,別說是農村,就連城裏普通百姓家,也是見不到的。

孟天楚沒有接,轉身望了海裏正一眼。這裏正相當於現在的村長,是最基層政權組織的行政長官,平日裏與縣衙眾官僚打交道,這察言觀色的工夫還是練得比較深的,立即會意,對林若凡道:“柱子媳婦,這是孟師爺對柱子兄弟不幸遇難的憑吊之資,如要推卻,可是對柱子兄弟地不恭,也是對師爺一番心意的不敬,你還是收下吧。”

海裏正這兩頂帽子扣下來,林若凡更顯慌亂,不知該如何是好,忙望向她公公海大山。

海大山也被這巨額禮物驚呆了,下意識就要推辭,忽聽得旁邊海裏正咳嗽了好幾聲,沈著臉盯著他,急忙把話咽了下去,哆嗦著給孟天楚深深一禮:“多謝師爺厚禮,多謝了!”轉身對林若凡道:“柱子媳婦,既然裏正都這麽說了,那咱們就恭敬不如從命收下吧。”

林若凡聽了公公這話,這才收回銀子,給孟天楚福了一禮:“多謝孟師爺!”

孟天楚點點頭,走到靈堂中間,從香案上取了三柱香,在香燭上點燃,平端在手中作了一揖,然後將香插入香爐,又作了一揖。林若凡忙跪在香案邊磕頭還禮答謝。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,孟天楚禁不住一陣不由自主的心疼。

孟天楚都吊唁了,其餘的人當然也都跟著給了禮金,上了香。

忙完之後,海大山將孟天楚他們迎到了堂屋一旁的廂房裏。

廚房裏婦人們知道縣衙地刑名師爺來吊唁,被安排在了廂房主席上,趕緊風風火火地往上擺酒菜。

孟天楚在首位落座,海大山在主座相陪,海裏正、慕容迥雪、朱昊依次落座,海裏正準備叫幾個村裏有名望的老者來陪孟天楚喝酒,被孟天楚阻止了,他現在可沒什麽心情胡吃海喝。

心裏還牽掛著那案子,孟天楚沒有喝酒,匆匆填飽了肚子之後,見其他人還沒吃完,便抱著雙肩,遠望著堂屋靈堂前跪坐著的林若凡出神。

等其他人匆匆吃完之後,孟天楚這才對海大山道:“老人家,我有點事情要問你,希望你能如實回答。”

海大山一聽,頓時有些緊張起來,忙欠身陪笑道:“師爺請問,老朽一定如實稟報。”

“嗯,今天早上,癩頭四被淹死在村邊你兒子海柱子淹死的那池塘裏,這件事你知道嗎?”

“知道……,小人聽說了。”

“我已經查清楚,是黃師虎和夜烏鴉、癩頭四在癩頭四家喝酒時,黃師虎與癩頭四因故發生爭執,黃師虎猛力搖晃癩頭四致其死亡,然後將癩頭四拋屍池塘偽造淹死,現在黃師虎和夜烏鴉都已經被緝拿歸案,對該事供認不諱。”

“哦,原來如此啊,這命案剛剛發生才一上午,師爺就成功破案,真可謂破案如神啊!咱們縣裏有師爺這般能人,真是草民們的福氣!”

海裏正在一旁也連連點頭稱是。

孟天楚沒理會他們的馬屁,眼望著海大山,慢慢說道:“老人家,你可知道這黃師虎和夜烏鴉與癩頭四因何發生爭執嗎?”

海大山聽孟天楚這話,隱隱感到孟天楚告訴他這件案子的偵破情況,並不是為了炫耀這麽簡單,而是另有目的,而這個目的很可能與自己有關,不由得更是緊張,連老朽也不敢稱了,忙道:“小人……小人不知。”

孟天楚慢慢俯過身去說道:“你兒子海柱子,生前是否欠了黃師虎他們很多錢?”

“沒……沒有啊……!”

“是嗎?這一點老人家你就不如實稟報了,唉~!”孟天楚慢悠悠嘆了口氣,續道,“黃師虎那裏應該有欠條,要不咱們一起去問問他,拿來瞧瞧如何?說不定是黃師虎偽造的。”

海大山打了個哆嗦,忙賠笑道:“小人……小人記不清了,可能有吧……,只要有借據,那就是真地,小人不敢賴賬。”

“老人家你誤會了,我不是替他們來要帳地,而且,海柱子欠他們的也都是些賭債,賭債是不用還地。放心好了。”

海大山大喜過望,禁不住長舒了一口氣,忙道:“多謝師爺!”

孟天楚道:“不過,你兒子海柱子打給黃師虎的欠款文契中,有一張文契很特別,是用人來抵債的,不知道老人家你是否知道這件事呢?”

這話雖然是對海大山說的,可孟天楚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堂屋的林若凡,只見她聽了這話後,苗條的身子明顯一震,又慌亂地朝他們瞥了一眼,正遇上孟天楚的目光,頓時如受驚的小兔一般趕緊側過身去,頭上雪白的孝帽飄帶長長的垂了下來,擋住了她同樣雪白的臉龐。

見她這神情,孟天楚便已經將這件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。

海大山忙道:“不不……小人不知道……,這些都是犬子的事情,小人真的不清楚啊……”

“嘿嘿,不會吧,根據黃師虎和夜烏鴉兩人所說,你兒子海柱子因為還不了債,決定用媳婦抵債給他們三人,但你兒媳婦抵死不從。可有此事?”

海大山對這個問題顯然沒有心理準備,頓時慌了神,偷眼看了看堂屋靈前的兒媳婦林若凡,見她身子也微微發顫,更是不知所措。

孟天楚低聲道:“老人家不必多心,我問這些事情,只是因為案件有些端倪還沒有查清楚,故此一問,我知道這涉及到你兒子和兒媳婦的聲譽,你有顧慮,因此剛才我才阻止你叫別人來陪酒,這也是出於為你們保密考慮的。”頓了頓,又意味深長地慢慢說道,“老人家,這個問題希望你真的能如實回答,不要隱瞞或者故意歪曲,否則,影響了縣太老爺對這件案件的處斷,那就不好了。”

對一般老百姓,把縣太老爺搬出來就已經具有足夠的威懾作用了。海大山果然額頭見汗,哆嗦得更加厲害了,遲疑了片刻,低聲道:“是……是有這麽回事……,唉!都怪犬子不爭氣,結交了這幫子地痞朋友,這才惹下了這禍端!”

“究竟怎麽回事,還請老人家從頭如實說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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